不管是陇州还是齐州,只要粮草一绝,人们为活下去什么都做得出来,且不说大瑞国,单说端王封地齐州这块,必然不安定。
当初父亲就说过,水患乃是天灾,并不仅仅陇州,所有水患之地都要联合起来,共同抗灾。
端王如今会出现在齐州城之外,必然也意识到了这点。
在这里碰见端王,从某种意义上来讲,并非秦初莳幸运,而是水患所致。
“献粮?”
慕容洵薄唇微扬,湛锐的目光深深凝视着面前的小姑娘,“就凭你?”
秦初莳见他没急着走,暗松口气:“粮草乃是民生之大事,有粮草便能活,这关乎着万千百姓的性命。”
历经前世,她很清楚粮草藏在哪里,否则大伯秦封也不可能因找回粮草,而立下功勋回帝都被皇帝嘉奖。
现在,她要提前行动,这赈灾的功勋她要亲手夺回来。
“说说看,你若是说对了,本王自会赏你。”慕容洵深深地说道。
虽然现在陇州百姓缺粮,但他更清楚,只要没有源源不断的粮草供给,那么齐州迟早也会出事。
现在齐州粮草也并不足够,他出来这一趟,也是为粮。
秦初莳朝他盈盈施礼,声音清晰而坚韧:“赏赐,小女一定会要的,但也要等王爷有了粮草之后。”
她根本不稀罕赏赐,可如果不要,她的来意就会遭到质疑,接下来的计划也不会顺利。
果然,就见慕容洵上下打量过来,道,“你可知那粮草比本王给的赏赐还贵重,小丫头,你在做赔本的买卖。或者说,你觉得本王会相信你做赔本的买卖?”
“藏匿粮草之地严密,我只是个弱女子,而端王殿下您却有虎狼之师。到时您得粮草,小女得赏赐,很公平。从小我娘就教导,人不能太贪心,小女不贪心,只求富足即可。”秦初莳把歪理说得跟大道理似的,脸不红气不喘。
这番说辞很是狡辩,不过,慕容洵听后却觉得有点道理?
慕容洵薄唇勾起抹弧度,开始正眼打量她――
这个小丫头嘴皮子倒是挺能说。
不过,粮草在何处,她又是如何知道的,把守有多严密,他需要派多少兵将前去,都是问题。
在这场灾患之中,需要粮草的势力可不止他端王一家,她竟会跑来找他?
但既然他允了,就会施行。
“头前带路。”
听见端王允诺,秦初莳心里的一颗巨石落了地。
她前来齐州找端王,这个决定是对的。
不过眼下才仅仅是走出一小步,找到粮草,才至关重要。
就在这时,忽地听见一阵嘈杂的马蹄声。
慕容洵若有所思,一把抓起秦初莳放到马背上,他自己翻身上马,打马钻进旁边的密林之中。
“怎么没找到,她去哪了,莫非进了齐州城?”
“不会!齐州城门大关,城外灾民如此之多,她怎么可能进得去,再在周围找找!”
慕容洵一听,这便要打马出去,冷不丁面前的小姑娘捏住他衣角,一双明灿灿的星眸带着乞求,可怜兮兮地望着他。
秦初莳知道外头的那些人是来找她的,那些人绝对不安好心。
若被找到,她的计划将会失败。
他们二房依然难逃死劫。
仰起小脸,秦初莳小小声却正色道,“为免节外生枝,王爷,我们还是快些去取粮草吧,晚了,小女不保证粮草还在。”
慕容洵若有所思地垂眸看她。
她一张小脸被大雨淋得冰冷苍白,可那双星眸却格外清灵澄澈,坚韧之色不减半分。
她这般专注于粮草,仿佛外头那找人的与她无干似的。
外头那几人应该是来找此女的。
慵懒一笑,慕容洵虽猜了出来,却没去追究,点头,“不错,当务之急还是粮草最重要。”
不必去查她身份,到时候真相自明。
齐州城外三十里,碧云山庄。
秦初莳与端王同乘一骑赶到山庄脚下,一路上,她看到端王放了三道信号烟。
两人一骑,仰头看着半山腰上的,那风雨飘摇中的破败山庄。
庄门半掩,里面空无一人。
这里的屋舍也是空荡荡地,角落里结的蛛网丝已不堪灰尘所累,一片片地,快要掉落下来。
如今虽连番大雨,但此处却并没有难民。
毕竟没有任何吃食,眼下粮草是第一位,百姓们首选之地自然是粮草充足的齐州。
慕容洵走进屋舍,打量着这光秃秃的四壁,扭头,那小姑娘不见了。
秦初莳把枣红马从山下拉上来。
然后拍拍马脑袋,在它耳边一阵叽叽喳喳,然后便牵着缰绳在山庄里面转。
只见娇娇弱弱的小姑娘牵着高头骏马,一人一马不紧不慢地走着,最终在山庄后院的一处荒芜小院前停下。
古有老马识途,如今秦初莳让马识粮草。
秦初莳不敢直接说出粮草的所在,怕被怀疑质问,如今也不过是她与枣红马演的一场戏罢了。
枣红马却是极为配合,任她牵到哪,它便走到哪,她停下,它便也跟着停下。
他们一人一马搭配得很有趣,瞧出端倪的端王爷非但没指出来,反而颇为有趣地勾勾唇。
看他们接下来要怎么做。
秦初莳煞有介事的模样好像跟真的一样,但她的确是在找粮草。
确切地说,找盛放粮草的密室。
前世粮草便是在这间屋子找到的,她被家族除名,为父亲申冤的数年里,曾经无数次出入此处。
与弟妹摸遍了这屋子里的一角一落,连根头发丝也未曾放过。
当时,小弟一屁股坐地上哇哇大哭闹着不找了,就听见翁隆隆的响声,他们脚下二尺见方的地面突然下陷。
秦初莳冲过去护住小弟,结果与小弟一同滚进了下陷的密室之中。
粮草是藏在了地下的密室里。
此刻,她确定了前世小弟倒地之处,左右查看,蹲下用手拍,用脚跺,然后走到对面的墙上查看,返回来又如法炮制。
慕容洵挑眉看着这个动作奇异的小姑娘,心下不禁重视起来。
莫非这里有密室藏着粮草,但她的举止却完全像在找一根头发丝的模样。
“粮草便是在这间屋子里?”
慕容洵问道。
秦初莳回过神来,这才朝他看过来,冷不丁想到,眼下还有一个现实的劳工放着,她怎么忘记用了呢:“是的王爷,粮草是在这间屋子里,只要打开密室就可以了,开关就在这里,您来试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