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知夏发完这句话,陆岱没有再回复,但纪知夏知道他看到了。纪知夏感觉很臊,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心情,他摸了摸发烫的脸颊,望着手机屏幕上的对话,不自觉地弯起唇角,露出了一个羞赧的笑容。到了吃晚饭的时候,菜色很丰盛,一盅清汤松茸,脆皮香芒鹌鹑卷,油侵脆皮鱼,青芥焗犊牛白肉,清炒时令蔬菜,金玉满堂,奶香虾球,凉拌黄瓜,还有一小碟冰淇淋和切好的水果。大概知道纪知夏饭量小,所有菜的量都是拿捏好的,即使吃不完,也不会浪费太多。纪知夏是不挑食的,因为他之前也没有挑食的资格,同时,他也觉得自己是没有什么口腹之欲的,直到到了陆岱家,他才觉得,自己也是这么庸俗的人,他喜欢吃,喜欢口腔被满足的感觉。陆岱花重金请来的厨师,自然是有自己的独到之处的,做出来的菜不仅美观,味道更是一绝。他心想,等到离开了陆岱,自己恐怕也要面临“由俭入奢易,由奢入俭难”这种问题。当然,不是金钱方面的,而是吃食方面的。这样想,有一种淡淡的惋惜,或许正是因为这样的心情支配着,他每吃一口,都是珍惜的态度。就这样细嚼慢咽着好好的吃到了肚子都微微鼓起,已经是撑满的状态才停下。他坐在餐桌上,看着厨师过来打扫,将剩下那些没吃完的都倒进垃圾桶里,不由得万分可惜,对厨师说:“下次……不用做这么多,我吃不完浪费。”这位做过无数次国宴的厨师是一个和蔼的中年男人,听到这句话,笑眯眯地说:“我也在摸索夫人你的食量呢,做了这么几次,我心里也有答案了,下次不会再浪费这么多了。”顿了顿,又说:“不过陆先生要是来一起吃的话,我可能就要多做一些了。”厨师没有和纪知夏聊天的意思,他飞快地处理好了餐桌,又打扫了一遍卫生,就告辞了。纪知夏吃完饭,想下楼走走消食,手机响了,他拿起来一看,是陆岱的短信,“好好吃饭了吗?”纪知夏停在玄关处,给陆岱回信息,“吃了,你呢?”陆岱回:“随便吃了点。”纪知夏手指在光滑的手机屏幕上摩挲,慢吞吞地打字,“我去楼下走走,消食。”陆岱回:“嗯,去吧,不过只能去半个小时。”纪知夏问:“为什么?”陆岱说:“因为半个小时左右天就黑了。”纪知夏:“……啊?”“不安全。”陆岱说。纪知夏:“……”他回忆了一下这个小区的安保,毕竟是A市顶级的高档小区,出行都需要经过三层检验,安保还每隔三小时巡逻,连只扰人的苍蝇想进来都算是比较困难的,又怎么会出现陆岱嘴里说的不安全这种问题呢?不过纪知夏没有跟陆岱抬杠,他看着陆岱这句话,恍惚之间,以为陆岱并非充当哥哥的角色,而是“父亲”,陆岱这种严厉又说一不二的性格,也确实像呢。以后陆岱的小孩应该也会比较头疼吧?纪知夏想到这里,忍不住笑了起来。他放回手机,换好鞋子,出了门。这个小区的楼都很高,而且每栋楼都有保安管理员,更有一个前厅,有舒服的沙发座椅,四季水果常备,还有各种西式甜点。因为时间有点晚了,所以前厅里已经来了一些人,几个容貌靓丽的女孩坐在沙发上聊天,时不时发出悦耳的笑声。纪知夏没敢多看,低着头匆匆地走出了大门。此时天还没有黑,夕阳西下,天边染上了一层绚烂的金红色,最美的色彩都描述不出朝霞的颜色,纪知夏望着天空,呼吸着因为黑夜临近开始变得有些许凉意的空气,心情说不出来的愉快。他拿出手机,对着色彩斑斓的云拍了几张照片,迟疑了几秒,发给了陆岱。虽然这片天空的美景陆岱也能看见,但他还是想通过自己的手,为陆岱送去这片绚烂。陆岱也及时地回复:“很美。”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分享得到回应了,纪知夏心里雀跃,看到花坛里开出的金色郁金香,也拍了一张过去给陆岱看。陆岱回:“好看。”纪知夏发过去一只覆在青色草叶上的蚂蚱,陆岱给他回了一个“赞”。不知道为什么,纪知夏看着这个“赞”,咧开嘴,露出了一个小孩似的傻乎乎的笑容。纪知夏反应过来,止住了笑容,蹲在整齐石板铺成的小路上捂住了脸——还跟陆岱说自己不是小孩,结果总是干这种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。但是……陆岱也没有不理他,每条都给了回复。无论什么,只要能跟陆岱互动聊天就很好了啊。这样想着,纪知夏心里的耻意才慢慢消失。而已经身处晚宴的陆岱,并没有顾忌旁边想与他攀谈的老总们,手机一响,就掏出手机,单手捏着手机,仔细的、严肃的去看。身边的老总们都默契的闭口,以为陆岱在看什么重要消息,生怕开口说了一句什么打扰到他。殊不知陆岱收到了一张图片,是两片银杏叶,下面是纪知夏发来的话:“哥哥,你看,这是两片大小一样,花纹一样的银杏叶。”陆岱一脸严肃,手指微动,敲出一行字,发了出去,“可以做成书签。”纪知夏回:“好,我把他们做成书签,你一个,我一个。”陆岱回:“嗯。”纪知夏消食完了,就慢慢地往回走,走到大厅的时候,沙发上坐着的女孩子已经从两个变成了四五个,他没有去看,正要去坐电梯的时候,被人叫住了。他一开始还不知道是叫自己,结果有个女孩站起来往他这边走了几步,喊他,“喂,叫你呢,你听不见吗?”女孩声音很细,又离他比较远,他的确没怎么听清楚,所以也就没有在意,电梯到了一楼,刚打开门,他要走进去的时候,肩膀被拍了一下,他吓了一跳,回头去看,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,穿的比较暴露,是一条短款小吊带,露出纤细的腰肢,肚脐眼的地方打了一个洞,挂了一小串钻石吊坠,刚好遮住了肚脐眼,下身则是一条超短裤,很辣妹,很漂亮。她披着一头栗色的烫着小卷的长发,花着精致的妆,口红很明艳,“我喊你呢,你装听不见?”这次纪知夏听见了,他迷茫地看着她,过了一会儿,才反应过来,“你……你有什么事情?”他转过头来,女孩才看见他有一只耳朵戴了一只助听器,她微微皱了眉,问:“你住在哪一楼?”大概是因为是女孩子,并没有什么伤害力,所以纪知夏还算比较敢看她的眼睛的,但即使是女孩子,问出这句话也比较微妙且过界,所以纪知夏也有些警惕,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问:“你为什么要问这个?”“我为什么?当然是看你是新面孔咯!所以你是哪一楼的?”女孩直勾勾地盯着他,问。纪知夏朝她身后看了一眼,看见那些女孩都安静了,趴在沙发背靠上往他们这边看热闹。纪知夏顿时紧张起来,只是还是很固执,不愿意说,“这是隐私,我不想说。”能住得起这种住宅的,都是非富即贵的人,女孩大概也是被捧惯了,从没有遇到过不顺着她的人,一时愣住了,很快,她就气恼起来,“我说你,就问你住几楼,有这么难回答吗?你不会见不得人吧?”纪知夏抿唇,本来很好的心情,这会儿也受到了影响,“……这是隐私,我不能回答你。”女孩气笑了,“你以为我对你有什么好奇心吗?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,要是闹出什么丑闻,我第一个饶不了你。”纪知夏:“……”他感到迷惑,“就算是……跟你有什么关系吗?”“当然有!能住我们这儿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,像你,我可没见过,要是是谁的小三小四金屋藏娇,被原配闹上来,会让我们也被笑话的!”女孩说。纪知夏:“……”他更迷惑了,“为什么会笑你们?跟你有关系吗?”女孩:“???你什么都不懂??土包子!!土包子!!!”纪知夏不想再理会她,他重新按下电梯,电梯门打开,不顾女孩的阻拦走进了电梯,按下了所在楼层的按键。女孩刚想继续骂他,结果看见了外面他按下的层数,一下子就噤声了。电梯门关闭,彻底将两人隔开,纪知夏都没有注意女孩的脸色。而那个女孩一脸梦游地回到了好友身边,面对好友的追问,她喃喃地说:“129楼,这不是陆岱住的地方吗?”“陆岱??什么?是陆岱的人??你看错了吧?他居然是陆岱的人??”女孩很快清醒,面对好友的质疑,她大声说:“当然没看错,129不就只有陆岱一个人住吗?他买下了一整层啊!就是他,不会有别人的。”好友说:“那也有可能是他乱按的。”“就是,他乱按的吧,也没听说陆岱私生活乱啊。”“小楠,你之前不是还跟陆岱相亲过吗?现在怎么样了?”那个叫小楠的叹了一口气,说:“什么怎么样了,人家眼光高着呢,那天都没看我一眼,吃了个饭就走了。”“太可惜了,你都这么漂亮了,都看不上,那我们岂不是也没机会。”话题彻底从纪知夏身上转到了陆岱身上,女孩们聊得热火朝天,从话里也能看出些许端倪。这些女孩们这几天经常在大厅聚集,纯粹是因为听说陆岱开始来这边的住宅小住,过来的频率相较以前是从0到1的转变。这是勾搭陆岱的最好机会,所以她们才会过来。别看她们个个家境不俗,父母都是业内有头有脸的人物,但在陆家面前终究还是显得弱势,为了利益,他们也要多多和陆家处好关系,如果可以,能结婚自然是最好的。而且陆岱长得不差,甚至可以说非常好,个人条件就这么优秀,再加上顶级的家世与之匹配,女孩们于公于私都十分愿意接触陆岱。只是,陆岱就像是雪山上的高岭之花,可望不可即,她们能找到这个机会,就已经十分不容易了。她们一边吐槽着陆岱的难接近,一边恶意揣测对方私生活可能是自己不知道的混乱。最后,兜兜转转,话题又转到了纪知夏身上————“所以那个男的真的是住129的话,他跟陆岱到底什么关系?”“难道陆岱是男同吗?难怪这个年纪都不结婚了。”她们如何揣测的纪知夏不知道,陆岱更是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理会,虽然今天有重要的晚宴,但因为纪知夏在家,陆岱还是尽早离了场,往家里赶。即使他有心想早点回去,真到小区的时候也已经十点多了,那些专门蹲守的女孩子们个个都要睡美容觉,自然错过了陆岱。陆岱回到家的时候,灯都是亮着的,这种被留灯的感觉很奇妙,让陆岱在宽敞的玄关处站了好一会儿,才换了鞋走了进去。陆岱喝了不少酒,不过他酒量很好,因此没有什么醉意,只是身上都缭绕着一股醇香的酒气。他也知道这味道不算很好闻,所以先去洗了个澡。这个点,陆岱也不认为纪知夏还醒着,所以洗完澡就打算回房间睡觉。只是,出来的时候,他看见沙发后露出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,听见了他关门的声音,还转过了头来,露出了那张漂亮的脸蛋。纪知夏看见陆岱,眼睛瞪大了,呐呐说:“哥哥,你怎么不穿衣服?”陆岱洗完澡后,只在腰间为了一条雪白的浴巾。陆岱笑了,笑得很淡,“我穿了。”他说完,伸手解开浴巾,纪知夏吓了一跳,下意识闭上了眼睛。陆岱走到他面前,低声重复了一遍,“我穿了,你再看看。”纪知夏睫毛微微颤抖,睁开眼睛去看,陆岱上身裸着,排列整齐的漂亮腹肌明晃晃地对着他,而下面是一条黑色的短裤。纪知夏:“……”他涨红了脸,彻底失声。这算什么穿了嘛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