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文泽礼
更新时间:2023-12-08
“我们亚洲,山是高昂的头,我们亚洲,河像热血流……”铿锵有力的女高音,伴随着滋滋滋的电流音,从老式收音机发出来。缓缓传入沈芳菲的耳里,她艰难地睁开眼。映入眼帘的是桌子上的红白相间的搪瓷缸,上面写着“妇女能顶半边天”!...
沈芳菲表情顷刻僵硬,苦涩从心底升起。
她看着男人温柔地接过女学生手里的信,神色温和:“你怎么来了?吃晚饭了吗?”
女学生瞥了眼沈芳菲,兴冲冲对文泽礼说:“文老师,我爸妈为了感谢你把饭馆借给我们,做了一桌子好菜叫你去吃呢!”
边说边挽住了文泽礼的手,作势就要拉着他出门。
沈芳菲后知后觉想起来这女学生是谁了。
就是上辈子她得痨病后,隔三岔五来家里找文泽礼的蒋兰兰!
她上辈子缠了文泽礼一年多,最后嫁给了丧了偶,照岁数能当她爸的台商,活脱脱一个势利眼!
看着蒋兰兰骄矜的语气,还有抿着唇偷笑的模样,沈芳菲眼底盛满怒火。
她一咬牙,蹭的站起:“这位女同学,你是没长眼睛,还是真没教养?”
当着她的面,跟她的丈夫,拉拉扯扯,故作天真的样也就文泽礼这个直男看不明白。
怪不得文泽礼两辈子都愿意将饭馆借给她。
好在这辈子她是清醒了,没这个可能了!
蒋兰兰脸上的笑容顿时止住,转过身一脸歉意地看着沈芳菲:“那个,师,师母,对不起,我不是故意不叫您的……”
没错,不是故意,是成心。
她支支吾吾,又好似噙着泪一样看向身边的文泽礼,一副受惊的兔子一般。
文泽礼见状,脸一沉:“沈芳菲,你是老师,跟学生计较什么?”
说完轻轻地拍了拍蒋兰兰的肩,声音温柔:“走,去你家。”
沈芳菲的表情顿时苍白一片,看着转身的背影喃喃开口:“泽礼,我做了一下午的菜……”
但离去的背影没有丝毫停顿,只留下一句蒋兰兰的歉言:“师母,我真的不是故意的。”
她眼里的得意炫耀,沈芳菲看得清清楚楚。
小客厅里,只剩下怅然失语的沈芳菲和她精心烹饪,却一口未动的饭菜。
……
第二日。
沈芳菲把文家饭馆的门匾拿出来洗净晒干然后挂了上去。
“文家京菜老字号店”
不知道是谁提的字,笔走龙蛇的样子,很有气派。
她想了一晚上,饭馆无论如何都不能借给蒋兰兰家,她得先行动起来。
临近中午,沈芳菲买了一大块肥瘦相间的肉做了一大碗红烧肉,招呼了周围几个邻居家的小孩来吃。
一来缓和一下之前糟糕的邻里关系,二来想先把味道打出去。
90年还没奔小康呢,能顿顿吃肉餐餐有油水的人家不多。
几个小孩子眨巴眼的功夫,一大碗肉一下子就分食干净了。
收拾干净之后,沈芳菲决定去京大找一趟文泽礼。
来的不巧,文泽礼踩着上课铃声进了教室。
沈芳菲便抵在教室门外的栏杆上等,直到45分钟过后,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才缓缓出现。
文泽礼一出来看到她,神情不由警惕:“你怎么来了?”
沈芳菲冲他笑,侃侃道:“泽礼,我已经把门匾都挂上去了,我昨天跟你说的不是闹着玩的,你跟我去看看,我是真的想把文家饭馆做起来!”
文泽礼没说话,也没有要跟她去的意思。
见状,沈芳菲敛了轻快,又说:“泽礼,当年你家遭难,饭馆垮了,你爸妈在世时没说,但他们心里肯定也不想文家饭馆就这么垮下去。”
男人眉眼轻轻颤了颤,似有些松动。
沈芳菲连忙乘胜追击:“你给我一年时间,要是我干不起来,你借也好卖也罢,我别无二话!”
文泽礼默了片刻后,终于在沈芳菲期待的目光中,“嗯”了一声。
两人搭28路车,慢悠悠坐了半个小时,回到了文家饭馆。
下了车,没走几步。
不远处,一个探头探脑的蓝格子妇女闷头冲过来,挡住了两人去路。
她手掌一拍,吊起嗓子指着沈芳菲鼻子骂:“给我小孩下毒,沈芳菲,你这个挨千刀的!”
沈芳菲狠狠地蹙了下眉,看清来人是下午吃过红烧肉孩子的妈妈,心里一沉:“你胡说八道什么!”
“骂的就是你!你开的什么饭馆,我儿子拉稀拉得人都蔫了!”
文泽礼脸沉如墨,狭长的剑眉往下一压,瞬间严肃起来,然后顺眼望去。
老祖宗亲笔题词的“文家京菜老字号店”被人打落在地,还缺了一角。
门面四周乱糟糟的,板门也被砸开,里面乌烟瘴气,看的文泽礼瞳孔一缩。
他转过头对上沈芳菲错愕的神情,忍不住怒气:“沈芳菲,这就是你跟我说的重兴饭馆?”
沈芳菲慌忙解释:“泽礼,我没有,你相信我,我怎么可能会给别人下毒?”
红烧肉是文家的祖传方子,她上辈子也做了很多次。
没出过一次错,怎么单单这辈子就出事了呢!
沈芳菲上前与孩子妈争辩:“你说我下毒,你拿证据来!别家孩子吃了没事,怎么就你家孩子病了?”
孩子妈神情一滞,答不上来。
这时,文泽礼沉声响起,主动赔礼:“婶儿,这事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的。”
孩子妈面上一松,向文泽礼投去赞许的眼神:“还是文老师明事理!”
话落,她故意朝沈芳菲“忒”了一声,心满意足地走了。
沈芳菲霎时无语,文泽礼又给她泼了盆冷水:“沈芳菲,我一开始就不应该相信你!”
话落,男人转身很快地走了。
沈芳菲站在原地看着离去的背影,整个人像是被寒风侵蚀般的冰凉。
后知后觉的难过模糊了视线,原来自己在文泽礼心中的形象,一戳就能破掉。
她仰起头来,没让眼眶里的泪水掉下来。
眼泪解决不了问题,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,不是自己做的,绝对不能认!
下午,沈芳菲买了黄桃罐头和补品上了隔壁婶子家。
刚走到门口,蒋兰兰银铃般的笑声就刺耳的传来。
顺着门缝望去,她竟看见文泽礼和蒋兰兰并坐在一条凳子上。
两人对面坐着的上午骂她的孩子妈。
三人有说有笑,一派祥和。
蒋兰兰更是摆出内人的架势替她赔礼:“婶子,我们文老师的人品您再清楚不过,您可得消消气,别与一般人计较。”
文泽礼什么时候成她的了?一般人说的谁?
沈芳菲听得呼吸不稳,站直的身子微微颤抖。
下一瞬,孩子妈唏嘘的附和传来:“欸,可惜了文老师跟那么一个女人结了婚,要是娶的是兰兰你这么一个好女孩就好咯!”
沈芳菲以为会听到文泽礼的反驳,等来的却是蒋兰兰按捺不住地欣喜。
“大娘你别取笑我了,文老师都结婚了。”
“哎哟,结了婚还可以离婚,沈芳菲那个坏女人,早就该离了!”
孩子妈话音未落,沈芳菲“砰”地推开了门。
她绷紧了一张脸,缓缓走到愕然的孩子妈:“张婶子,这是我给孩子买的补品。”
孩子妈嗤之以鼻,只看了看没有接。
沈芳菲随手将东西放到石桌上:“孩子拉稀脱水的事,我特意去医院问了,医生说孩子太久没吃油水,激到了才会这样。”
孩子妈脸色一白:“你埋汰谁呢?谁说的我家油水少?你净胡咧咧吧!”
沈芳菲从口袋里掏出食管局开的检验单,一把拍在桌上:“婶子不信我说的,食品管理监督局签字盖章的东西总你信吧!”
孩子妈瞥了眼盖着大红印章的检验单,再不吭声了。
蒋兰兰直起身子偷看,撞上沈芳菲冷厉的眼神,立刻缩了脖子。
沈芳菲与面不改色的文泽礼对视了几秒,转头冲孩子妈扔下话:“婶子,你砸我的店我就不追究了,但希望婶子也少插嘴我的家里事!”
话落,沈芳菲转了身,离开时又看了文泽礼一眼,大步走了出去。
出了门口,她故意放缓了步子。
然而都走到自家饭馆门口了,文泽礼也没有追出来。
心陡然一灰,她都做了这个地步了,他还不能消除误解吗?
还是说,婶子刚说的话,就是他的内心真实想法,他真的已经对她没有念想了……
沈芳菲走进店里的步伐,无比沉重。
突然,身后的门“嘭”地重重合上,门闩“哒”地上了锁。
沈芳菲闻声一惊,猛地转身看去,脸色唰地惨白。
“林冠城!”
“怎么是你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