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色铺了满眼。

这一刹，我忽然想起当年天帝对我说过的话。

“神女殿下，这魔族生来就阴戾凉薄，您与宿宿尘在一起，就不怕养虎为患。”

我信誓旦旦：“天地万物相生相克，我是神，怎会压不住他的魔性?”

回应我的，唯有天帝的一声叹息。

后来从天宫回若水居后，我便闭了关。

整整三年，我才制出世间第一枚为魔族可用的清心符。

那时的当宿宿尘看见清心符时，眼睛一点点亮起。

“玄泠，你说这枚符，可以让我收敛魔气，对吗?”

我不知道宿宿尘为何如此开心，却仍是点了点头。

宿宿尘突然抱住我：“真好，我的神女，再也不用被人置喙与魔物为伍了。”

那一夜，若水居外，我们鸳鸯戏水，万花尽开。

可如今……我看向宿宿尘的腰间，那枚清心符，早已不在。

山峦在脚下重叠而过，宿宿尘在青丘之外停下。

魔族尽皆跪下：“参见宿尘魔君。”

宿宿尘看着那道透明屏障，眸色发冷，指尖灵力重重轰击在一角。

咔嚓!

在我惊骇的目光中，我设下的护山大阵慢慢碎裂而开。

狐族老幼皆暴露在漫山魔族的刀尖下。

宿宿尘缓步前行，音色寒凉：“现在，愿意说了吗?玄泠何在?”

狐族正前方，站着族中七大长老。

六长老玄毅突然怒骂：“老夫早就告诉你了，神女早在四千年前就身死道消了!”

“身死道消?”宿宿尘黑眸沉沉，“她若死了，这天地灵气怎么还会如此充沛?这万物又如何蓬勃生长!”

我怔住，原来，这就是宿宿尘不觉得我身死的原因。

可……这天地万物，包括他的生，都是我以神力为祭，向天道求来的啊。

“还有!”宿宿尘将那尊神女像丢在他们面前，“这上面的神力气息，你们又该如何解释?”

狐族长老感受着神像上遗留的神力，皆是目露不可思议。

“莫非，神女真的没死?”

“胡说，当年我们分明看见她自毁神力。”

“或许，我们能等到神女归来?”

一声冷笑打断了他们的议论：“你们等不到了。”

玄泠看着宿宿尘身后魔气翻涌，心脏直直往下沉。

他说：“交出玄泠，亦或，死!”

天边似有雷声炸响。

我看着狐族众人结了阵，将最幼小的狐崽护在中央，眼底尽是死志。

“我青丘狐族得神女庇佑万年，莫说神女身死道消，就算神女还在，我等也绝不背叛!”

“诸位!将这最后一丝血脉留住，莫让青丘灭族!”

宿宿尘眼神一厉：“做梦!”

他正要动手，却见狐族冲出来几道人影，竟化作原型，以血肉之躯拖住他的脚步。

“长老，送孩子们走!”

宿宿尘眼底嗜血，一掌拍在脚边那只银狐头顶!

“不要——”

我只觉得魂魄仿佛在此刻裂开!

宿宿尘脚下鲜血慢慢汇聚成流，可下方有冲上来一个个狐族。

一时间，凄厉的狐鸣传遍青丘。

我拼了命的想拦住他们，可族人们却只是怀着坚定的眼神冲向宿宿尘。

“不要，宿宿尘!求你!不要，他们也曾善待于你啊，宿宿尘!”

可我看见的，却是宿宿尘黑眸染血，越发狠厉。

这时，我身后突然传出一声尖鸣。

我恍然转头，却见狐族七位长老，嘴角尽皆溢出鲜血。

“吾等以血魂为祭，求天道，莫亡我青丘狐族!”

刹那，血色遍布天地，笼罩在那群幼崽身上。

可下一刻，一道黑色灵力汹涌而来，竟硬生生止住阵法!

“本君要杀的人，天道也留不住!”

几只幼崽瞬间到了宿宿尘眼前。

这一刻，我彻底绝望，整个人连滚带爬的冲到宿宿尘身前，重重跪下。

“不要，宿宿尘，我求求你，是我错了!求你放过他们!”

可我求来的，只有宿宿尘的漠然。

下一刻，那些狐族幼崽在他手中——尽数殒命!

“一个不留!”

青丘的十里桃林，几乎都被染成了血色。

我拼命哭喊，没有用，撕心裂肺的诅咒，没有用!

我曾经最深爱的人，一剑一剑屠我的族。

我看着宿宿尘站在血泊中央，一颗心仿佛也被他手中的剑刺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