遗体……
遗体！
这句话落在曹彰远耳朵里，不亚于一声平地惊雷。
一直在心头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……
曹彰远的心紧紧绞起，尖锐而汹涌的痛觉让他呼吸不畅，一向如松如柏的男人竟捂着心口弯下了腰。
“营长，您没事吧？”那士兵慌忙上前。
曹彰远摆了摆手，重新站直。
再抬起头时，一向漆黑淡漠的双眸通红一片。
“她的……遗体，在哪里？”他的声音因劳累和情绪而沙哑至极。
“遗体”二字，就像是卡在喉头的尖锐石子，随着声带的颤动而硌得他喉咙生疼，仿佛带着血气涌到口中。
士兵说：“被公安的同志带去殡仪馆了，说是要等家属去认领……”
“我就是她的家属！带我过去！”曹彰远攥紧了手，咬牙道。
士兵愣了瞬，下意识想说：上次开大会的时候你不是还说对她只有同志的情谊吗？难道孔韵涵说的其实是真的？
但触及到曹彰远眼里深切而汹涌的情绪，到了嘴边的话被他强行咽下：“是！”
军车在殡仪馆前停下。
这是县里唯一一家殡仪馆，警局没有专门解剖的地方，尸体一般都送往这里。0
一个便衣警察迎上来：“曹营长，您是来认领遗体的？”
曹彰远面上没有什么表情，眼中也失了焦距一般，任谁都看得出他此刻已经濒临崩溃。
他点了点头，低声说：“我……我是孔韵涵的家属。”
那警察闻言，眼中立刻多出几分复杂的情绪。
他似是有些怜悯地看了眼曹彰远，说：“跟我来吧。”
曹彰远独自跟着警察往里走去。
走向停尸房的路上，警察有些犹豫地低声说：“曹营长，您要做好心理准备……”
曹彰远紧攥的手收的更紧，握得自己生疼。
“嗯。”他哑声应了一声。
他当然知道，那胡万临就是来为自己还有他死去的哥哥复仇的。
而首当其冲的，就是他这个开枪击毙了胡万临哥哥、又亲手将他擒住的人。
对他身边的人，胡万临一定会下死手，用极其残忍的方式对待……
理智让他做好了心理准备。
可是一想到孔韵涵跟他结婚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，却反而被害得丢了性命，甚至可能死状凄惨。
尖锐的痛楚就像刀片一般在心上反复割磨。
“到了。”警察打开了停尸房的门，站在门边说，“就在这里。”
停尸房正中央摆着一张解剖台，上面躺着一个单薄的身影，白布盖过了头顶。
曹彰远仿佛被钉在了原地，一时迈不动步子。
警察也不催促，默默候在一旁。
半晌，他才缓缓迈步朝里走去，每一步都仿佛千钧重。
越靠近解剖台，他的呼吸就越沉重，心跳得也越急促。
连打仗都不怕的男人，此时竟然感觉到强烈的恐惧与排斥。
他害怕拉开那张单薄的白布，害怕面对某些不得不面对的事实……
想到这里，他伸出的手下意识往回缩了下，随即颤得更厉害。
他深深闭了闭眼，深吸了一口气，缓缓拉下蒙在孔韵涵身上的白布。
那张精致恬静的脸猝然出现在眼前，毫无血色，苍白至极！
而那双总是含着两汪水、或嗔或羞的眸子此刻紧闭着，再也不会睁开了。
“孔韵涵……”曹彰远手一颤，白布褪到孔韵涵的肩下。
这是他的妻子，青梅竹马十几年，结婚三年，他头一次见到她不着寸缕的模样，竟然是在解剖台……
白皙的皮肤上，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刺目至极！